倚叶

- 樱井先生生日快乐！

一 失踪

樱井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往下坠。

伴随着轰鸣的杂音，他失去了辨别方位的能力但却能很清晰的听到一切声响，凭借着细微的差别他能听见三种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尖叫着的人群所发出的慌乱的脚步声，还有枪鸣的声音，那声音比起电视剧里的更让人惊艳，足以在刹那间占据一个人的全部思想。

他突然无比清楚的明白他的身体并没有分毫移动，而是思想正朝着某个看不见的彼端坠去，樱井抬头，好像能看见什么人影，正用凌冽的目光浅浅地俯视着自己……

脑中只剩下眩晕感，被重击之后茫然又沉重的心情盘旋在胸口，他只想要睁开眼睛，想要生存下去……

“樱井老师。”樱井还没从昨天熬夜导致的无力感中缓过劲来，迷迷糊糊地盯着教案看，没能及时对教导老师的呼唤做出反应。

“樱井老师？”于是那位年逾五十的先生又叫了一次。

“啊，是！”脖子在樱井过于激动的反应下理所当然的扭到了，他敲打着脖颈后面，歪着头回话。

教头看了看时间。“松本老师今天有请过假么？”

樱井眨了眨眼，看向身边的办公桌，“我没有听说，是不是迟到了。”

“唔……”教头撇撇嘴，“我倒是从没听说过松本老师也会迟到的。”

樱井愣了愣，视线被胶在了那空掉的桌椅上。

松本没来上班的事情既没有和学校报告，也没和自己提起，樱井多少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的脖子因为他歪头的姿势，又一次用疼痛提醒他事态的严重性，他夸张地将头迅速扭向另一边，引来了对桌的二宫的侧目。他没看到二宫的眼神，因为他瞥见了方才教头看的墙上的挂钟，时间不假，他该进班了。

樱井翔和松本润是朋友，从初中开始相识，如今是第十五年了，而且除了松本莫名其妙不见的大学最后那两年，他们都是同校且住的近的关系。而松本对他不见的两年解释，则硬是推说自己出国留学去了。出去的仓促没来得及给樱井自己的联系方式，也记不得樱井家的电话。

这理由着实蹩脚了些，可无论樱井怎么旁敲侧击地考证，除了一张美国大学的毕业文凭，什么都没能套出来。

正在A班教授数学的樱井翔听见外面一阵“咚咚”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樱井几乎可以肯定是穿着皮鞋跑步的声音在他听来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并不觉得学校的走廊是这样长的。且显然整个教室的人都听见了，他看着底下嗤嗤偷笑的学生脖子隐隐作痛。

到底是谁，在教学楼内搞出这么大动静。

这么想着，A班的门被“砰”地打开了。

“樱井翔桑，是樱井桑么？”巧的是，那冒失的人用他那几乎找不到眼白的眼睛锁定的人的确是樱井翔。

来人一身巡查制服，长得倒是挺拔帅气，行动却莽撞地像只兔子。

“我是，您有什么事，警察先生？”

那人喘着粗气，问题倒还是平滑的从嘴里掉了出来，“您是松本润的朋友吧？”

听到松本的名字，樱井放下了手中的粉笔，下意识地扫了眼整个班各自扑闪着充满好奇的眼睛的学生。

那巡查好像也意识到这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又道，“总之，请您和我一起到教职员室来一下吧。”

“我们从监控录像里发现，松本先生是最后和被害人接触的人，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松本先生就是凶手，但我们已将他定为第一嫌疑人了。”那位巡查——在他的自我介绍下樱井知道了他叫做相叶雅纪，一本正经地和樱井叙述着事件经过，如果不是因为嫌疑人是自己的亲友，樱井可能会把吐槽这位相叶先生的前后状态变化放在首位。

相叶说昨天在本区的某幢公寓中发现了一具尸体，监控录像显示最后进入那幢公寓并且时间与被害人死亡时间最接近的人就是松本润，奇怪的是松本走进大楼后没多久监视器便失灵了，无法确认松本从那幢楼离开的时间，暂时也未能找到证明松本没有进入死者房间或是在死亡时间前从死者房间出来的证人和证据。

“我们试图寻找松本先生，可是他不在公寓也没有来上班，我们能找到的最后踪迹便是那栋公寓的监控录像了。”相叶继续说着。“樱井老师？”

虽然于道德于私心樱井都很想早点找到松本，可他对松本的踪迹也没什么头绪，并且对这种刑事案件由一位巡查来传达一事心存疑虑，他并没有完全相信相叶的话，他总觉得这是什么电视台为了试探不同人对杀人事件的反应策划的笨蛋整蛊。即使是那样，节目组也太不专业了，又或者这番铺垫只是在给被整蛊的对象降低难度。

“啊，相叶先生。”樱井为自己胡思乱想的走神感到抱歉，“对不起，恕我直言，这案子没有移交给刑事课么？”

相叶摘下帽子抓了抓头发，“的确是交给搜查一课在做……”他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这种心情多少也反应在了樱井身上，樱井尴尬地看着他，反省着自己是否问了个有些无礼的问题。

“我只是想，在寻找松本先生的事情上我多少能帮上忙。”

樱井几乎都想要开口安慰眼前苦恼着的青年了。“我明白了，可我也的确没有润的消息。”

对于相叶樱井还是抱有好感的，毕竟比起一口一个“嫌疑犯”，行事调查风风火火的刑警，眼前的小巡查规矩地叫着“松本先生”的样子显得不那么让人寒心。

“是，耽误您时间了。”相叶站起来戴好帽子。“如果有松本先生的消息请一定要……”

“明白了，如果润联系我，我一定联络警方。”

“那就麻烦您了。”相叶鞠了一躬，又迈着不久前刚将走廊地板踩得“咚咚”响的步子独自离开了。

那之后没多久，樱井和学校的老师们也都被搜查一课问话了，樱井这才相信松本这次真的牵扯进了不得了的事件中。

警察接二连三跑到学校来的事情在学生中也造成了不小的舆论，虽然没几个敢光明正大当着老师，特别是自己的面讨论的，但樱井知道，松本失踪且成为嫌疑人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了。

“C班那些人真没个准，说什么J是被外星人绑走了，要以此为契机振兴学校的未知生物研究社，这种东西，我们学校真的有么？”坐樱井对面的国文老师二宫和也是松本的酒友，和樱井二人也算是多年的相识，虽然一开始关系有些生硬，但确实是樱井同一所大学毕业的学弟，又有缘到同个学校工作，仕事后很快就熟络起来，连带着也和后来回国的松本有了很多交流，近期也发展到偶尔会撇开樱井，和松本两个人去喝酒了。他刚下了第一节课，走进办公室就把书往桌上一扔，说起他刚才在门口听到的话题。“说起来J到底去哪里了，总不可能什么都没留下就不见了吧。”

樱井抬头，眼睛正对上二宫因为沉思而歪着的脑袋，“我不知道……”

仔细想来，说是樱井对松本一无所知也不为过，知道他家在哪里，却不知道他是居家派还是户外派；知道他是个受欢迎的男性，却不知道他是否曾坠入爱河。知道他绝不会犯下杀人的罪行，却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而失踪。

二宫看樱井沮丧的样子想着自己大概说错了话，抱歉地看向他，“别太担心了，J不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可能有什么紧急状况他不能现身吧，会没事的。”

二宫的安慰并没有让樱井好受多少，明明前一晚还邀请自己一起去喝酒的对方，第二天就不见了，且截止目前已经失踪了三天，这三天里樱井拨打电话的动作几乎没有停过，可回答他的就只有松本语音邮箱里那由熟悉的声音重复着的简单句子。

“nino，”他想了想，“今天能陪我去润的家里看看么。”

虽然那天晚上樱井就独自去过松本家，可那里被搜查一课的人封了起来，他也没能真的进去。

“陪你过去倒是没什么。”二宫耸耸肩，“可是我们也进不去吧。”

“或许有别的办法……”

在和二宫谈到自己的想法的时候，樱井本来以为事情不会那么顺利，毕竟那人有没有松本家的钥匙都两说，会不会让自己进去更是不好轻易揣测。他没想到的是，当他反应过来的时，他已经左边二宫右边相叶地站在了松本的公寓门口。

“相叶先生，我们擅自进去真的没问题么？”樱井又一次询问了相叶这个问题。

相叶整整衣领，好像不是很有自信。“没……没事的，搜查一课已经结束搜集，现在把钥匙保管在我们警署，我想应该没问题，只要我们不乱动东西……”

不乱动东西要怎么找人啊？

樱井还没想好该向哪间神社祈愿以确保他尽他最大的努力后能达成不乱动东西的美好愿望，门就被“咔哒”一声地被打开了。

下午六点的东京，天边仍留着一道亮光，可那发散的光穿过万里的大地后又透过松本房间的窗户已经起不到什么照明作用了，房间里的摆设只留下了昏暗模糊的轮廓。

樱井眯着眼睛向房内看去，房间的布局没有什么异常，依旧是他还算熟悉的模样，相叶戴好了手套，试图把电灯打开，却被里屋一个细小的声响吸引了注意力……

“谁？”相叶的一声质问，首先把身边的樱井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向将外室和里屋隔开的那扇和式推门那里看去。对着缓缓被打开的推门咽了口口水。

明明门上的自动锁没有任何异常，除非里面的人是和自己一样有钥匙的，不然不可能那么轻易的进入这间公寓……

或许，是松本润？

相叶的警棍举到了胸前，长长的手臂伸的直直的进入了戒备状态，樱井也摸了把桌上的裁纸刀往前站了站。

在三人眼里这里屋弄出动静来的东西开门的速度是如此缓慢，但事实上只合着一声半秒不到的“砰”的声响，就走出来了个男人。

“那……那个……”他显然被拿着警棍的相叶震慑到了，条件反射般将双手举过头顶，那人手里提着的大袋子悬在抬高的手臂上晃荡，时不时地扫过他的脸颊，但他并没有放下手让自己好受一点。“我做了什么么？”

对着这番景象樱井脑中只跳出了一排“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的字样，相叶对此显然也很疑惑。只有二宫在一旁摸着下巴琢磨着什么，他看看那个男人，又看了两眼松本的宽敞的屋子。

“啊……”他终于想起什么，轻呼了一声，可没人在意，其他两人的注意力完全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奇怪男子抓住了。

相叶姑且放下了警棍，仍未解除警戒姿势，“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

手举过头顶的动作让他有些不适，他微微转动了手腕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见了二宫的询问：“莫非，是小栗先生？”

他猛地点了点头。“是的，我是小栗旬。”

小栗见似乎有人知道他的存在，终于呼出口气把手放下来提着包站直了身子。相叶他们这才发现对方还挺高挑，即使昏暗的光线让人看不清他的脸，但想当然的也会觉得这位名叫小栗旬的可疑的家伙是个英俊的男人。

房中的四人各自都有问题急待弄清，可这绝不是个适合聊天谈心的地方。

相叶一把抓过小栗的手腕说：“总之，回到警局再解释吧。”

对情况没有丝毫了解的后者自然是留下了一声绕梁三日的“诶？！”

被相叶从警局变相轰出来的之后，樱井才惊觉自己手里仍攥着那把裁纸刀。他心不在焉地走出两步，干脆在栏杆上靠着，想着最起码把二宫或相叶或小栗等一个出来。

二宫和小栗被相叶留下录口供，巡查部长见相叶回来了就跑去休息室准备眯一会儿，而另一个值夜班的巡查碰巧出去巡逻，于是相叶说着“忙不过来”温柔地将满腹疑惑的樱井“请”了出去，只是需要一块瓷砖的空地来容纳他而已，让他留在里面又何妨。不过不论樱井如何愤愤不平，他也知道自己今天光是拜托相叶带他进松本家的事就有些不合规矩了。

“嗞——”刺耳的铁把手划拉柏油马路的声音响起来，把走神的樱井拉回了现实世界。

樱井的面前多出一个穿着巡查制服的小个子，正坐在地上查看自己的手肘，旁边倒着一辆自行车。

那人在距离樱井仅一步的地方，自行车奇迹般地没撞上他。

他左右看了看，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警署门前的小马路上。归根究底，这起事故是自己站在一个不尴不尬的地方的导致的，要不是对方刹车及时，现在在地上的恐怕就是自己了，樱井后怕地后退一步。在更清楚的看到那位巡查的时候又向前两步到他的身边，蹲下去诚心地道歉：

“真的很抱歉，您没事吧？”

那人抬头看了樱井一眼，表情并不友善，带着埋怨的眼神让樱井自责起来，但那好似不良少年找茬般的神情又转瞬即逝，匆匆换成了面无表情。

樱井执教数年，最怕遇见面无表情的学生，你不知道他是听懂了还是没有，也不知道他是高兴还是生气，亦看不出他感兴趣与否，如果这样的学生在樱井的课堂上露出了笑容，那么即使是开小差，樱井都觉得是值得高兴的。

可眼前的人不是他的学生，也没有露出笑容，而是一位在表露了“我不爽”后情绪归为无的巡查先生。樱井被这样的发展搞得手足无措起来，他伸出去的想扶起对方的手好像也成了做错事的象征，悬在半当中无所适从。

“我没事。”那人站起来，拍拍裤腿，又扶起了自行车。他瞥了眼樱井的手，瘪瘪嘴，推着车走出两步，犹豫了下还是回头补了一句：“别站在马路上，即使这是条小马路。”

樱井的手还是没来得及收起来，他这才看清那人的眼，那是一双平静的眼睛，以及，虽然樱井明确的知道那是路灯灯光在那人眼里产生的映射，但他还是愿意相信自己杜撰的“那双眼睛太清亮，眸中闪着漂亮的光”的说辞。

沉静的同时又跃动着，正是拥有这样的眼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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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定看得出但cp山竹马

- 有人看的话尽量双周更不然月更……争取拖到nino生日⁄(⁄ ⁄•⁄ω⁄•⁄ ⁄)⁄